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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眾人進入武府,我環顧四周,這宅院看來不是普通人家,整個庭院格局大落落地,雖稱不上氣派,但廳堂的門柱很高,挺像高挑5米6的格局,或是...再高些兒。整體看來雖不屬華麗調性,確也籠罩著一股莊嚴肅穆之感。冷不防想:「這到底...來了什麼地方?」此刻心跳略略加速,感覺又開始蠢動不安了起來。

轉進屏風內,小廝領著我們,穿過了三道門,我還來不及看清門楣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,光是跟著眾人腳步就得快快些,步進三個過堂後,在第四道門就由一位老翁管事領著我們走,進了第五個門內,終於看見面前的廳堂上,廳上布置素雅,文風十足。
有名老婆婆坐在中廳大位,身旁還圍站了幾名女孩兒,莫約十五、六歲左右。

『娘,孩兒回來了。』一旁的武陵對著堂上的老婆婆請安,原是他母親,武夫人。
『恩』武夫人看來滿頭銀髮模樣,但一開口又是中氣十足,足以顯見她身子硬朗得很呢。
『你這兒,山上這麼多天,還以為你被狐狸迷了去,差點就差人上山燒草了,你看看,弄得自己瘦了些。』武夫人邊說邊拉著武陵往身旁站近些,正仔細仔細地看著他是否毫髮未傷。我耳一聽心一驚,被狐狸...?這話好像順手掃了我一下的妙勁,果然,一開場就得先來個主是主、客是客的馬威,我著實渗出冷汗兩滴。

『娘,害您擔憂了。』武陵邊說邊瞧向我這邊兒來,看他神情似有些尷尬,在這種氣氛之下,我緊崩著身子,略略低頭,心想這會真不好亂搭腔說話,省得讓人覺得自曝狐尾巴才是。
不過還是努力把餘光瞄向這對母子的溫情對話,武夫人看似很滿意地檢視兒子上下安好,就轉過頭對身旁列位女娃兒喚出聲,『舞蝶』
『是,老夫人。』這位舞蝶ㄚ頭看起來頗覺成熟,似是這群女孩年紀稍長者。
『叫廚房煮點補的給少爺,還有先燉點去腥的蓮羹,給他們洗洗塵。』武夫人揮了揮手叫聲『苓宥管事』,一旁的小女娃拿出了一個長條型的小銀牌子交給了舞蝶。
『是』舞蝶領了命牌便快快步出內堂,張羅去了。光是這幾個舉動看在我眼裡,一時之間都差點忘了吞嚥了,當然也就不難猜想這個武府是有多「大戶人家」的風格了,我呀,到底是來到了什麼地方啊?還來不及自己胡猜想呢,話題就已經轉到我身上了。『陵兒,這位是…』一回神,武夫人正打量著我。

『娘,這就是我跟您說的,在山上救得的姑娘家。』武陵邊瞧我說,邊示意將我領到武夫人跟前兒,『但是她受了點傷,忘了自己名兒了,得找個大夫看看』武陵仔細地回著話。

『恩,印月。』
『是,老夫人。』頭綁著兩個小髻,還頂著簪花碎潤珠子的ㄚ頭微蹲下來。
『去叫武安,找「華陀堂」的魏大夫去。』
『是,老夫人。』一樣地,印月從小女娃手上接過了一個小銀牌就步出內堂,找魏大夫去。

『慕米,妳過來。』『噯』只聽一個嗲稚童音,清亮亮地聲音回著,我略看了一面,這女孩生的靈巧,一雙水潤潤的大眼,活溜溜地轉呀轉地,看起來就是屬於那種古靈精怪的小孩,她走到武夫人面前,不同於其他人的拘謹與懼怕,反倒是嘻笑地對著武夫人請安,『老夫人』
『先帶這位姑娘去西廂,讓她歇會,晚點等讓魏大夫幫她看看,再打算病怎麼著。』武夫人對於慕米的舉動並無任何不悅神色,反回以和藹微笑。
『是』慕米安了命令,轉身走向我身旁來佇候,背對武夫人時,還對著我做了一個很俏的笑臉。

『姑娘,老身讓下人在西廂幫妳備了間房,就請你委屈點,先暫時安歇,等大夫幫妳看過之後...』話還沒說完,武夫人卻轉個眼看了看慕米,雙眼又炯炯地掃過身邊丫環們,開口道:『墨根,妳也去伺候著姑娘,看看有什麼需要,回來跟掌事娃兒說一聲。』『是』看似身子單薄,行路如風的墨根也出列,朝我走了過來。
『姑娘,讓魏大夫幫妳仔細地瞧瞧,也許就可以醫好妳的病,也好找到回家的路,請寬心吧。』這會,武夫人又轉回來剛才的話題,繼續對著我說下去。
『謝謝...多謝老夫人。』既是寄人籬下,面對這周全安排再加頂級專人服務,我頓時有些鼻酸眼潮溼了起來,滿心覺得備受呵護,也許真可稍稍安點心在這先住下吧。
慕米走向我將我扶起,『姑娘,我們先入內屋歇著吧。』另一旁的墨根也過來扶著我,兩人猶如左右搭弓地,把我輕推向左側外邊走,我們便從左側曲屏中離開廳堂。

這個武府不知到底有多大,但是處處精緻雕刻與景物都令我感覺新鮮。兩個ㄚ環促擁著我,三人步向後廳堂,再越過穿廊,又穿過一個又一個的過堂,然後,就走到一個花園裡。『這園子好美』我走進園裡,眼前四處都是芬芳的花辦與雲蝶穿落飛舞著,好不真實的感覺,像是走進夢境仙源般,我峻忍不住驚嘆出聲,『好美呀!』
『當然囉,這園子可是我們少爺最喜歡的喔。』慕米一隻手攙著我,另一隻手開心地在半空中四處比劃說著,『少爺還幫這園取了一個名叫【勻露】』『姑娘妳瞧,前面那邊就是叫【堆豔亭】,過了亭子就是西廂房,就是您今後歇息的住處。』慕米像是個導遊似地,步往西廂房的整條路上都在介紹四周的環境,我聽得樂此不疲,一時晃神還以為我參加了古跡之行,這女娃俏皮的令人喜歡,也讓我不安的心情漸漸鬆懈。

『小姐,往內屋走吧,再這樣聽慕米吹噓個沒完,到了晚响都還進不了房門呢。』一旁的墨根忍不住終於開口說話了,光看她容樣貌兒也沒十七歲吧,不禁讓我懷疑,這裡的人都這麼早熟嗎?說話都八百正經的,真的都是古人,唯獨慕米不同。還等不及我回話,慕米不干示弱地想要表達自己有聽出來墨根是在虧她,『怎會呢?再幾步就到了嘛,墨根姐姐壞,明就嫌著我吵才這麼說。』『那妳還不安靜些,萬一吵得姑娘頭痛了,我就回老夫人去。』墨根順著話再狠狠擰著她的話柄,『去,姐姐這樣對我,我,我把嘴閉上好了。』慕米一說完,馬上自己雙手摀著嘴,嘟嚷嚷地做鬼臉。我笑了,一看墨根她居然也笑得兩眼瞇成一線。

【堆豔亭】是一座架在綠湖上的大亭台,四邊欄杆雕花刻印,春、夏、秋、冬四季景色入列,栩栩如生。從亭內望去,綠湖環伺三邊,另一處便是西廂的內屋,看來像是天仙謫台之處。
『姑娘,前面就是西廂的內屋了,屋裡已經幫妳打理好了。』墨根扶著我邊走邊說,終於進到眼前的西廂裡。
一進門就看見堂屋,堂屋上主座是一張花鳥紋塗的貴妃椅,椅上還擺了張矮茶几,茶水、點心盤也備在上頭了,另有四張客座則穿插小几屏列兩旁,這屋裡,到處擺設周全,感覺像是女子使用的...或是為我所備的?不管左右橫豎怎麼看,看來都極為舒適與溫暖,好像進了六星級的頂級客制化Villa,心猜想會不會也有SPA啊。

『姑娘,匆促之餘,下人可能遺漏了什麼沒經心的事,妳可對我說說,我好回老夫人話去,可別介意下人心軟了不說喔。』墨根說著。
『喔,這裡真的很舒適,我,真要謝謝武夫人的。』再看看屋裡四周都擺上一隻直立立的爐燈,燈箱還分上下,我感到好奇,『疑,這燈?上頭裝的是?』墨根看著我指著燈油柱微笑說著,『是花油,火燈是夜裡涼時溫溫空氣用的,上頭盤裡裝的是花油,點上它,屋裡就格外香氣迷人,若是畏了傷風,大夫開了藥油也會點上,對傷風很有幫助呢。』『哇~』我直直露出很敬配的表情,這跟我平常點的精油燈簡直就是異曲同工嘛。

『聽說姑娘要來,大家都很開心呢。』一旁的慕米才剛摀嘴不到三秒鐘,又開始嘰嘰喳喳起來,『這屋裡悶得很,很需要姑娘來作客呢。』『慕米』一旁的墨根出聲制止慕米再繼續張嘴。

看著她倆人微妙的表情變化,我心裡那隻好奇的貓出聲了,『為什麼悶得很?』我看了看四周,空間循環很不錯,就算不點上花油燈,光從花園飄來陣陣奇香就夠讓這滿屋馨香,真不解慕米說的「悶」是什麼意思?
『哎呀,我這大嘴巴,該打、該打,又貧嘴了。』我看著她倆,感覺這裡有些事似乎不好對外人說道。『慕米,妳再嘰嘰喳喳講個不停,我就去跟老夫人報事去。』

慕米連忙對我搖搖手說,『誒,姑娘,我,沒什沒什,我這張嘴就是愛亂嘰嘰喳喳...多嘴了。』她又忙著對墨根直拉小手說道,『姐姐,姐姐,我,我不說了,別跟老夫人告狀去啦。』看來她還是有人可整治的嘛,武夫人果然是一家之主。
『姑娘您可別介意,慕米就怕人不聽她說話,總是把事說的誇張些。』墨根試圖安大我的心情。不過,慕米這會心情可不大妙,她忙著對墨根猛拉小袖口,『姐姐,可別跟老夫人說我亂講話啊。』『那還不快扶姑娘進內房去,還拉著我喝奶嗎?』墨根打趣著對慕米說完後,就轉身便驅步打理外門站著等回話的僕役們。
『是,姐姐』像個求饒得逞般的孩子,慕米開心地一個箭步跳到我身旁,扶著我進內房,另一個充滿淡淡奇香的地方。

『這房裡...有香味呢,跟外邊不同。』一進房,就聞到淡淡奇香,有別於前堂上的花香味。
『是阿,這房裡可香呢,等入夜後香味更明顯囉,少爺說,可能是因為入夜後園子的香氣都被風吹到這啦,所以住在這裡的人都美若天仙,小姐,妳也是。』慕米一張童稚的臉笑得五官都糾在一塊的貼近我身。

『誰住過這?』她這一說,又勾起我好奇貓咪問道。
『大少奶奶啊』慕米此時一震,捂著嘴喃喃自語,『哎呀,糟了,我又貧嘴。』
『不要緊啊。是那個少奶奶?』
『就,就是大少奶奶,她之前就住這兒。』想想也是正常,這一個偌大的園子怎麼可能沒有主子,再看看四周擺設跟環境,也該是個女主子,還是個天仙捱才搭配的出,襯托的出這園子的與眾不同。『那麼她現在人呢?』
『她...』
『怎啦?』
『她在三個月前已經過世了。』
『啊!這...』聽到女主人的驟逝,心底忽然湧起一陣激痛,美麗總存不住千年歲月,但也消逝過早的感慨,不知不覺,淚珠竟順臉頰滑落。
『啊!小姐!慕米真該打,您怎啦?可別傷了身。』看到我落淚,慕米嚇一跳急忙安撫著我的情緒。
『噓,小姐,別急著哭,我跟您說個秘密,噓,但是您可別說是我說的唷。』慕米大眼滑溜地左顧右盼,右手還比出噓手勢對我說,『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唷,您呀,嘻,當我第一眼見到您,就覺得您跟大少奶奶真的像極了,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。』

『啊!像極了?』我呆了一下,難道我的大眾臉在這年代也適用?!
『是啊!』『妳們倆人簡直一個模子印出來的,要是大少奶奶還活著,一定會跟您一見如故,高興的不得了呢。只是,在三個月前,大少奶奶回娘家省親,之後就就就傳了惡耗回來說,病死在家了。大少爺一路未停,趕了五天五夜的路去到李家莊,連屍首都沒見著,大少奶奶娘家人卻只捧著一罎骨灰給大少爺,簡直就是太欺侮人嘛,大少爺回來後哭的很傷心,簡直就是哭慘了。』講到這慕米忽然嘆了一口長長的氣,打從第一眼見到她到現在,她第一次流露出對哀傷的事嘆息,本來夫妻未能見最後一面就天人永隔,的確是一種折磨與傷痛,小小的慕米或許不懂夫妻情份,但聽她口氣卻也能瞭解大少爺的喪妻哀慟之情,『那之後呢?』我追問著淒涼故事的發展。

『不到三個月,大少爺也病倒了,後來就搬出這個園子,去東廂養病去了,老夫人還下令,不准西廂的東西搬到東廂去,還把西廂也一併給鎖上,不准任何人進來,說是怕見景傷情,現在只有打掃的小廝才能進來整理。』

『不過,以前那些老嬤嬤還守在這兒,說是萬一大少奶奶回來了,一定得留住人通知老夫人。』『疑?』聽慕米說到此,我滿臉狐疑看著她說下去,『其實,大家都不相信大少奶奶死了,姑娘妳想想呢,連面都沒見到呢,怎能斷定人是死了還活著?還是根本就被李家人給藏起來了?』
『啊!為什麼會覺得是被藏起來了?』這說法挺妙的,如果是相愛的夫妻又為何要躲起來避不見面,還謊稱自己死了?
『是啊!這麼說也是怪奇了些,但是李家的人是很怪,所以大家這麼想也不是沒道理的。』『怪?』我還是滿腦子疑惑。
『說到怪,老嬤嬤也跟我說了這園子的怪事喔。』她這種講鬼故事的鋪陳口吻,還真的讓我心揪了一下,更專注地看著她用很認真的語氣說著怪事。
『老嬤嬤她說呀,這三個月來,這園子裡什麼都沒有發生,花不開,鳥不語,無風無露的,屋子裡一點味道都沒有呢感覺,就像不存在似的。』她停頓下來,嚥了口口水繼續接話,『可奇怪的是呀,從前三天開始,園裡的花忽然都開了,開的奇怪,開的美麗,然後這屋子裡又開始充滿香氣呢。』慕米看到我慘白的臉卻還邊逗弄著我笑說,『姑娘妳說,可玄吧,嘻嘻!』『厚...妳,真的嚇唬我了。』我覺得此刻我的臉上應該是不只三條線了。『厚...嘻嘻,您放心好呢,有我呢,慕米會日夜伺候著您。』

慕米她不知道她這串話,也說得夠嚇人一跳了,要說我不會怕是有點假,『但...聽妳說起來,大少奶奶人是可親可愛的人,不是嗎,應該不會嚇我吧?!』
『哎唷,姑娘放心,慕米會寸步不離陪著小姐的。』看慕米淘氣張揚著笑意的臉孔,真的很想冷冷擰她臉頰上笑得過high而擠出的肉球。
『您放心。』
『喔...我放心。』放心?!我覺得自個兒全身上下的毛細孔全都張大了嘴似地,驚嚇到雞皮疙瘩全都離身出走倒是真的。
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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